从“呕象”到偶像
 
自治区文联驻昌都市八宿县林卡乡尼巴村
蔚然
 

    2014年８月２6日，是我驻村工作中最难忘的一天。正是这一天让我从呕象（呕吐对象）成为了真正的偶像！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我们是去年５月驻进八宿县林卡乡尼巴村，在我们走访农户时，遇到了一户极其特殊又特困的四口之家。
    特殊之处是四口人刚好占了“老、弱、病、残”四个字。
    这样一个特殊的四口之家，若对这个家庭给予尽快帮助，很可能就会造成家破人亡。
    怎么才能帮助到他们？成了我和我们队长白玛娜珍最为紧迫的大事之一。
    我们提出一套又一套方案，又都被我们一一推翻。
    有几次，我还和白玛娜珍因为意见不同还大吵了起来……
    但最后还是达成一致意见：一是尽快送喜欢唐卡绘画的次西卓玛的儿子去拉萨学习；二是送走次西卓玛儿子后就尽快送她母女去昌都治病。
    方案是定了，可尼巴村七八月份正处于雨季，从林卡乡到尼巴村的道路多处被泥石流冲毁。车辆无法通行。也就意味着我们无法出村，如何才能送她们母女二人去昌都，成了摆在我们    面前一大困难。
    可我们驻村时间已经过半，时间不等人、事情更不等人，怎么办？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时，一位村民说从左贡县东坝乡那条路可以走，但需要步行两三个小时才能到东坝乡……
    白玛娜珍就让我赶紧爬山去给他的朋友，八宿县委宣传部廖花部长打电话，请求她帮助找车来接我们，理由是“给村里办事”。没敢告诉廖部长是送村里的病人去昌都……
    当我爬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山顶。
    电话拨了近一个小时才通……
    第二天下午，接我们的车从东坝乡开出时，我在心里还暗暗为她们母女俩高兴。因为这是次西卓玛母女俩生平第一次坐车，而且还是一辆崭新的轿车。
    可我这个高兴还不到十分钟，就被猝不及防的“盖浇”给熄灭了，不是盖浇饭的盖浇啊！
    次西卓玛母女俩先后只差几秒钟，双双对着我就是披头盖面的喷吐……
    我的后脑勺，我后背衣服里，我的双腿上和座椅上，全都被吐满了……
    此刻，我觉得就是在打开的淋浴喷头下……
    后排座上我们坐了四个人，我就紧紧挨着在次西卓玛母女俩……
    一路上每隔十多分钟她们就呕吐一次，每次就是十多分钟……
    到了邦达镇，司机师傅对我们说这样不行啊，走到明天都到不了昌都，我去找点塑料袋吧……
    从师傅手中接过一摞塑料袋，我用两只手撑开一个塑料袋口，就一直举在手中，时刻准备这个接她母女的呕吐物……
    每次她们吐完后我再用纸巾给她母女擦嘴巴。
    几次呕吐过后她们连自己的嘴巴、鼻涕都不知道擦了，一路上我就不停地给她们擦鼻涕和吐后的嘴巴上残留的呕吐物……
    快到昌都市区时，次西卓玛母女最后一次下车呕吐……
    那时我真的连抬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白玛娜珍，下车搀扶次西卓玛母女俩。其实白玛娜珍也是筋疲力尽了。
    乘此，我合上眼想略作休息，忽然我的胳膊被什么紧紧地卡住了似得。我睁眼一看，原来是司机师傅的手紧紧捏着。
    我有些紧张起来，本来一路上就觉得很内疚，人家一辆崭新的车，就被我们给弄得脏成这样……
    司机师傅紧紧地捏了约有一分钟，然后松开手。
    接着，师傅他把松开的手，对着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师傅这才缓缓地回过头，看着我用汉语对我说出一句话：
    “你，太好了！”
    当我听到师傅对我说出这句时，我心里立刻不安起来。心想，这是司机师傅要责怪我们的前奏啊！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
    我还在琢磨司机师傅接下来怎么抱怨我们。
     可我看见师傅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接着低了一下头，喉结上下动了几下，好似往肚子里咽了什么……同时师傅的眼里闪着泪光！
    看到这一情景，让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在心里骂自己：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司机师傅完全说得是发自肺腑之言！
    当时我那个愧疚啊……
    我赶忙对师傅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她母女就和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孩子一样，而且是病人，照顾好她们是应该的……
    后来我把这一历程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后，许多读者留言说：“老师，您是我们援藏人真正的偶像！”
    在回复读者留言时，我半开玩笑的说：是呕吐对象，简称偶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