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美国驻伊拉克大使瑞安·克罗克（左）与伊朗驻伊拉克大使哈桑·卡齐米·库米（右三）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就伊拉克安全局势问题举行会谈。这是美伊1980年断交以来最为公开的较高级别的双边会谈。 新华社/法新

    美国与伊朗是当今世界一对头号冤家，前者视后者为“邪恶轴心”，后者称前者是“大魔鬼”，两国间的敌对、威慑、挑战和对抗，长达28年。这是美苏冷战结束后持续时间最长、对国际局势影响最广的21世纪版的“冷战”。 

    而在2007年5月28日，当两国代表在巴格达面对面坐下来谈判时——尽管双方声称只谈伊拉克问题——坚冰似乎开始融化了。实际上，早在2005年底，时任美国驻伊拉克大使哈利尔扎德就建议美国直接与伊朗谈伊拉克问题，但遭白宫否决。去年年底，美国伊拉克问题小组再次建议与伊朗和叙利亚谈判伊拉克问题，又遭布什拒绝。不久前，美国国务卿赖斯还强调，只要伊朗不暂停浓缩铀活动，美国就不与伊朗直接谈判。 

    然而，形势比人强——17万美军在伊拉克陷入打不能、撤不得、拖不起的困境，新保守主义分子也被迫远离美国权力中心，而民主党掌控的国会，却不断在伊拉克问题上向布什政府施压；而恰恰是在美国占领伊拉克的四年期间中，伊朗在伊拉克的影响力剧增。 

    终于，美国不得不放下身段与伊朗谈伊拉克问题，似乎正如英国《观察家报》所言，“讨厌一个国家的政权不是拒绝对话的理由。中东现实的力量平衡迫使美国不能无视伊朗。” 

    在伊朗决策层中，与美国谈判妥协是一个可能背上恶名的敏感话题。但是，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两个制裁伊朗的决议之后，伊朗深感自己在国际上处境孤立，也亟需得到美国的承认。 

    两国外交代表的正式谈判，不论是何话题，都可迫使美方事实上承认伊朗的地位及其在伊拉克的影响。伊朗还可用手中握有的筹码向美国要价。权衡利弊，伊朗决定与美国举行大使级的谈判。但是，他们的领袖还必须向自己的百姓交待，那是为了“让伊拉克的占领者明白自己的责任”。 

    美国和伊朗在伊拉克的目标和利益都不一致，现在坐下来谈是权宜之计。但有一个问题却是美国和伊朗的共同关切，那就是“基地”组织在伊拉克的坐大。 

    伊朗对“基地”组织的仇恨不逊于美国。人们可能已经遗忘，在6年前“911”事件发生后数小时，伊朗总统哈塔米就公开谴责此举是“对人类尊严和人权的攻击”，指责策划此事者为“狂热的邪教徒”。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还曾为此号召全世界展开一场讨伐恐怖主义的圣战。即使是“反美总统”内贾德，也誓言要将“基地”组织抛入“地狱之火”，为了消灭“基地”组织，他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去年被炸身亡的“基地”组织头目扎卡维，生前曾将伊朗和什叶派比作“潜伏的蛇”和“毒蝎”，还说伊朗是“基地”组织在全球建立伊斯兰帝国的“巨大障碍”。他的身亡，让美国和伊朗同声称快。反对“基地”组织在伊拉克煽动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矛盾，共同对付恐怖主义，是美伊利益的重叠点，这是二者能坐下来谈判的重要背景。 

    在伊拉克总理马莱基的办公室，美国和伊朗的代表长谈了4个小时。事后美方透露，谈判是“工作式的”。这至少说明双方没有互相指责和谩骂，而是交换了双方的关切。美方要求伊朗革命卫队“圣城旅”停止向伊拉克什叶派反美武装提供武器、金钱和训练，伊朗不予回应，反而要求美军提出从伊拉克撤军的时间表，还建议建立伊朗、美国和伊拉克三方机制。总之，双方坐下来谈了，还谈不拢；谈判没有结果，也未破裂。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因为美伊矛盾说到底是超级大国与一个地区大国之间争夺中东地区权力的斗争，战略利益的冲突无法调和。美国吃不掉伊朗，伊朗也赶不走美国。在僵持不下的情况下，双方将伊拉克问题当作切入点和突破口，试探对方的温度和底线，以便摆脱困境，将各自的利益最大化。 

    这次，美国和伊朗在伊拉克问题上迈出了一小步，然而美伊关系的上空仍然乌云密布。伊朗不顾联合国的决议加紧研制浓缩铀，美国正在酝酿通过联合国安理会对伊朗制裁的新方案，美伊军队都在波斯湾附近展开密集的军事演习，双方的“间谍战”愈演愈烈…… 

    然而，如果美国要避免打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如果伊朗的伊斯兰政权要避免重蹈萨达姆的覆辙，唯一的出路，还是谈判。（华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