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捷和他的百年梦

 

  ——绚子《梦想》

 前往芒康县纳西乡采访葡萄基地发展建设情况，沥去血水，以花椒、辣椒、草果等香料拌盐里外涂抹，将肉整体缝合或捆绑结扎，再以石板加压腌制，取出挂阴凉处任其自然风干，因其形似琵琶，故称琵迎面走来一个人：大胡子，大高个，一套橙色的运动服，上衣的帽子套在头上，双手放在裤兜里，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抑扬顿挫。经人介绍，居然是藏东珍宝酒业有限公司总工程师、总经理、葡萄与葡萄酒学博士高捷。这让我们有些意外，他身上那股傲气更像是一个运动员或者艺术家所应有的，与那些头衔很难联系在一起，更与之前的很多采访对象有些不同。记者简单说明来意后，高捷二话没说直接领我们去了基地，这反而让我们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纳西乡平均海拔2900米。四月份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澜沧江两岸的山坡只有山顶上有些树，山腰和山下却只长着零星的灌木。正是这样一个特殊地貌特征，在七年前吸引了高捷前来创业。

   架不住洛松次仁的一再邀请，高捷答应先到芒康看一看，他开始只是抱着旅游玩一玩的心态来的。但是一脚踏上了这片土地，向四周一望，高捷的兴致就来了，首先这里地处干热河谷地带，属于高原温带半湿润性季风型气候，光照充足，干燥、通风却又不缺水，在这样的气候优势下种葡萄，可以整个生长周期都不施用任何农药和化肥，是世界上酿制高品质绿色无污染葡萄酒的一块绝佳环境。内地专业博士来到藏东小村镇，自然受到了洛松次仁家人和邻居的热情款待。

   在交谈中，高捷了解到当地酿红酒饮红酒的习俗也有几百年历史了，相传是十九世纪中叶法国传教士带来葡萄籽和著名葡萄酒“波尔多”的酿造技术的。“这里有独特的生态环境，有群众酿酒的技术基础，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有老百姓酿酒饮酒的习惯，我发现这里还真的可以好好干一番。”当洛松次仁再次提出一起创业的想法，高捷立即同意，并且毅然放弃内地的学业和教学工作，一头扎到了芒康。

   谈起当初的决定，他表示博士阶段大部分做的是高水平的研究、发表SCI论文、做顶层设计等，在芒康考察一段时间后，深刻认识到理论与实践不能脱节，而且其中实践更为重要，尤其是农业生产研究上，生搬硬套的方法行不通，如果能从土地里拿到认可，才更有意义，才是他真正所渴望的，他觉得他的潜力应该在这片土地中发掘。

 

    到了芒康，高捷从实验、加工、管理各个环节，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干起。他发现洛松次仁收购的原盐井青稞酒厂设备简陋，还停留在很低级的作坊式层面上，有必要把这个推到工业化、现代化葡萄酒工艺的高度。于是，高捷加紧策划和推进规范化管理，建立起了实验室、生产车间、包装车间，通过了国家食品质量安全ＱＳ认证，注册了公司，建立了“企业+协会+基地+农户”的经营模式，一系列的动作为公司长远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到2013年，带动当地群众种植酿酒葡萄2500亩，葡萄酒产量达100吨，年产值达1000万元。工厂生产的酒无论是产量还是品质都得到了飞速的提升，好评如潮、供不应求。

   这些成绩只是别人眼里的辉煌，对高捷来说，且不说初到陌生环境里的不适应，不说对远方家人的挂念，不说遇到课题研究瓶颈时的困惑，单是生产过程中遇到的琐碎问题就够他应对的。“电焊工、种植师、酿酒师、企业管理、司机、后勤、员工心理辅导、招揽人才，什么工作他都干过了”从湖北武汉前来和他一起做实验的华中农业大学李博士笑着对记者谈起高捷创业初期的情况，“有一次他还差点被果农们打了”。工作人员解释说，这是在收葡萄的时候，果农不了解具体情况，产生误会才引发的。原来因为海拔高度不同，每年，河谷下面的葡萄成熟的要早些，上面的葡萄成熟晚些，如果一同采摘，做出来的酒的口感就会受到影响，于是，公司就从低海拔往高海拔慢慢采收。这样暂时没收的农民就急了，怎么解释也说不通。还有时公司根据葡萄的品质，收购价格略有区别，也会引起农民不满。“这些都是源于葡萄种植户对制酒工艺的不了解，需要我们长期沟通、理解、融合。”高捷解释说。

    在规模100亩的葡萄基地里，种植有赤霞珠、西拉、霞多丽、烟七三、玫瑰蜜、水晶等七、八个品种，共30000多株葡萄。记者看到这些葡萄因为品种不同，长势迥异，有些早熟种苗木开始发芽，有红，有绿，有些刚刚冒起来，有些却只有光秃秃的枝干，还没醒过来，反而是为了改善土质种下的草籽，开出白色的小花更加引人注意。高捷说，这是因为这些葡萄既用来制酒用，也有带些研究性质和示范性质的，所以生长情况和管护方式也完全不一样。这些不同品种的葡萄有的香气好、有的口感好、有的颜色好，各有特点也各有用处，其中有些用来酿酒、有些用来染色，有些用来提味，像是炒菜时要放的各种主辅料。

   在基地，我们看到一大堆黑色的土，里面有不少果梗和葡萄籽。据高捷介绍说，因为公司和当地群众签了合同，规定果农有多少工厂就收多少的。所以每年会有不少品质不佳的葡萄被挑剩，他就组织工人把它们重新堆到地里，发酵后和着牛粪腐熟了作为堆肥留着以后再施到地里，对这样的循环利用，高捷用了一句简单的话“只取走我们要的，不要的返回到地里，重新回归自然。”

 

 “要耐住性子，慢慢来”

 

   2015年，高捷所在的公司生产能力达3000吨级，年产葡萄酒100吨，厂房占地规模达30多亩，年葡萄容纳量6000吨，与农民签约种植葡萄面积达2500亩。经过七年的耕耘，看着公司逐渐发展壮大，业务也已经走上轨道，高捷开始在酝酿更大的计划，向他的百年梦想进军。

   高捷说一个土壤里吸收的元素不一样，气候类型不一样就会呈现不同的特征，世界上最著名的葡萄产区有些属于河谷、有些属于高山、有些属于沙漠戈壁，各有各的特色。他现在最大的目标是把这个产区的葡萄酒特征凸显出来，把只有这里的土地才有的特征物质检测出来，找到这里独有的产区风土和酒类指纹图谱。但是其中的微生物、颜色分类物质、品种的适应性……,各项研究需要系统的数据来支撑，光靠一个人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完成的。未解决面临的最大问题——人才短缺问题，他正在通过和内地的老师、同学、朋友联系沟通，邀请他们带着学生前来或派研究生来跟他一起检测、记录、实验，一起进行专业研究。

   这次遇到的前来做有机葡萄酿酒栽培实验的李博士就是被高捷邀请进来的。他和高捷是大学本科、硕士、博士等学历下来十几年的同学，两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反差鲜明。李博士非常健谈“高捷一直坚持天地人合一的理念，如果能把他的专业理念贯穿到所有栽种的葡萄上，就一定会生产出世界顶级的葡萄酒。为此，他想在这里奋斗一辈子，把自己的人生价值体现在这里。”

   谈到预计多久能让世界了解芒康的葡萄酒，高捷说只有具备产品、规模、市场、宣传等各方面的元素才能让世界了解你，“西方的葡萄园随便哪家都是几百年，中国才多少年啊，不能急，尤其是农业的事，要耐住性子，慢慢来，在这个过程中完全急不得。”在高捷漫不经心得有些散漫的外表下，是一个沉稳、不浮躁、耐得住寂寞的性子。“一百年顶多冒个泡”他最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